最近,成都的两位小学四年级学生因为给教材中一道练习题的答案挑了刺,得到教材编写者的肯定——教材中的练习题要求学生用一副三角尺画出不同度数的角。其中一个学生将两个三角尺从特定位置重叠后得到了一个钝角,量角器测量显示为165°,后来另一个学生通过计算证明了这个角度的准确性,而教材给出的标准答案中并没有165°这一答案。在老师的鼓励下,两位同学给教材编写组发了封邮件,详细说明了发现的问题。相关工作人员回信对孩子们表示赞赏和感谢,并表示在教材修订时会采纳两人的意见。
无独有偶,不久前,上海一位小学五年级学生发现课本中提到的一个自然保护区的名字和面积似乎都不太对,后经求证,孩子的质疑没有错,教材编写者没有根据新情况及时更新相关信息。
教材编写涉及的流程和内容繁多,出现瑕疵、错误确有可能。人们乐见这些问题被及时指出并得到修改,但也有必要追问,老师、家长及编者,按理说都更有学识或更专业,可最先提出质疑的为何总是小学生?
这一方面缘于孩子们强烈的探索欲。某种角度上说,一个人长大的过程,也是对诸多事物从不了解到了解再到熟视无睹的过程,脑中少了“十万个为什么”的很多成年人,往往不容易发现一些细节问题,也不愿意对具体问题刨根究底。甚至有家长曾表示,是孩子让自己重新认识了世界。
这种熟视无睹,在“权威”面前往往更加“坚固”。面对教材这一知识权威,成年人选择天然地相信,即便有所疑虑也会被“教材怎么会有错”的惯性思维说服而不再深究。孩子们的发现和质疑,折射出的恰恰是很多成年人已经不具备的敢于挑战权威的勇气,以及尊重事实、不盲信标准答案的实践精神。
回溯人类文明发展史,很多重大理论或技术创新都建立在对此前权威的修订乃至推倒重来的基础上。伽利略在比萨斜塔进行的两个铁球同时落地实验,推动了力学的发展,而在此之前的1700多年的时间里,人们都把亚里士多德所说的“物体越重下落速度越快”奉为真理。牛顿被誉为“近代物理学之父”,但爱因斯坦正是推翻了他的绝对空间和时间理论才提出了著名的相对论。
揆诸人们的日常生活,一个工法的进步、一种制作材料的更换,乃至生活小窍门的摸索与发现,不少都是在突破墨守的成规与固化的意识之后而实现的。
在两位小学生给标准答案挑错的过程中,有个细节很值得关注,即他们尽己所能通过好几种方法验证后,才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教材编写组。质疑并非简单的否定与批判,有效的质疑要根据逻辑与事实来开展,将观点建立在独立思考和实践的基础上。如果遇到与己不同的观点或做法就要杠几句,难免会走到盲从的反面,沦为“鸡蛋里挑骨头”且毫无建设性。
自古以来,求知都开始于疑惑开始于追问,不断求知是人类区别于其他动物的一大特点。那些从小给教材挑纰漏的孩子,长大后未必会成名成家,但如果一个人能时常带着“为什么”“对不对”“是否可以”等疑问去面对周遭的事物,那么无论他从事什么行业,大概率都能将自己的工作干出些声色;无论他处在什么年龄,也大多会在主动探寻中不断获得新鲜的知识和可靠的答案。如果这样的人能多一些甚至多起来,那么对我们的社会、国家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工人日报 罗筱晓)